第二十二章 其实那是个低级骗局
陈笠一番话后，赵佶的心里有没有芥蒂？
那肯定是有的。
在最近的几年内，除了当今的太后与当今的官家，还没有谁这样地劝谏过他，有的只是赞美和阿谀之词。
而且陈笠十分清楚，一个少年，可能不懂太多，但心里会有一种直觉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，更多的也是依靠直觉，去评判对方对自己是好意还是恶意？哪怕是被表面上的行为举止所蒙蔽，心里也会有所犹豫和警觉，除非这个人自我膨胀到可怕的程度。
只是陈笠的委婉劝谏又是建立在一个，无比荣光与正面的基石之上，那种看似没注意漏出来的话，会达到一种持续作用，并越来越让人感到惊心的效果。
所以一开始少年其实还觉的有些难以接受，但慢慢的又觉的心喜莫名，什么叫天下法度？
谁才能有资格去触碰天下法度这样的东西？
一时间赵佶看陈笠的目光顿然间又不一样了，只觉这个人跟别的神棍完全不同，这个人不会一见面，就像一条狗一样，尾巴摇的呼呼响，然后不管是直接的阿谀奉承，还是装着一本正经的说事，总会让他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巴结味儿。
可感觉陈笠对自己的态度，似乎是平等的，甚至陈笠对自己还有点不高兴，不耐烦，
这对于赵佶来说，当然是一种极新奇的体验。
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明白了。
青云异人还是那个青云异人，而且相比其他神棍，这个人态度强硬，铁口断金，还有一种我不想跟你多说，说多的有意思吗？反而是你自己要注意细节上的问题，比如说自我修养这种事，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嘛，就是这个道理。
然后是体育活动时间，在场边摆上几杯酒，想喝就去喝一口！
酒一摆出来，赵佶的目光又拿不开了。
然后陈笠笑着对他说，等他回去时，会让他带上一套。
赵佶立时再次高兴了，可王诜与蔡攸就更幽怨了。
于是赵佶一高兴，就亲自下场地指点陈笠如何蹴鞠。
球在苏远家就有，当然也是最近才创制的，是三个女孩的玩物，陈笠鼓励她们多运动，于是三个女孩都玩疯了。
也因此的，陈笠其实在遇到赵佶之前，就接触过蹴鞠的球，只是踢的比较少，主要是不好意跟三个小女孩一起踢，在另一个时空，学生时代与出校门后，没事也会踢踢足球，但水平很业余。
而北宋此时踢的球，就几乎是一个现代足球一样的球，球由十二块皮组成，只不过没有现代足球那么光滑，皮质更接近磨砂皮或者干脆说它就是磨砂皮的，同时充的气没有现代足球那么多，使球偏软，于是，方便了踢球者对球进行更好的控制。
赵佶的球艺，还真是相当不错，时而用脚颠，时而用头顶，时而用肚子接球，赢得一阵阵的喝彩。
一边赵佶耐心的指点陈笠，力度要怎么控制，脚要怎么使力，感觉要怎么去找，真的很用心的在教。
陈笠学的很快，可能这宋代的蹴鞠的球，很接近现代足球，加上他本身有些基础，而如今由于每天坚持做那套奇怪的体操，身体有足够的柔韧性，再加上对力量的控制，相比一般人而言，细微入化，踢了几脚后那感觉就已经来了。
然后就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，球技大涨。
但与高俅那种大宋的专业水平，还是有很大的差距，主要是大宋这个蹴鞠，玩的是花活，各种规则陈笠现在都不懂，当然就别谈挑战高手了。
随后，高俅下场表演兼指点陈笠时，证明了那种差距。
那球在高俅的身上，真像是活过来了一样，忽高忽低的，就像粘在高俅身上一样。
高俅也似乎有意认真卖力地指点一下陈笠，拿出了浑身的解数，高难度动作尽出，什么转乾坤、燕归巢、风摆荷、双肩背月，一个个大宋此时有名的高难度动作使出来。
一边讲解这些动作的要领。
也可能是他看出陈笠的身体天赋、接受能力与学习速度，等各方面都不像正常人，于是直接略过那些低级的基础，专讲高手入门技巧。
高俅出了一身汗地教了一番。
再让陈笠试试。
而陈笠尽管此时的身体很变态，但一踢高难度动作，仍然在短时间内难以掌握要领，不是把球一脚踢到爪哇国，就是一脚踢到空气，然后泄愤般继续对空气一阵乱踢。
末了，拉下自己的眼皮，四下吐舌头做鬼脸。
丫头们对吐舌头。
赵佶哈哈大笑道：“自重真乃神人也。”
王诜与蔡攸也跟着捧，一个说神乎其神，另一个高举大拇指。
而高俅则是深深一拜：“俅折服！”
都是什么人嘛，我一出丑都这么兴奋是为啥！？
陈笠扶起高俅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：“我不是端王，放轻松一点。”
接着表示要感谢他教自己踢球，问，茶具与酒具选哪一种？
高俅顿时愕然又惊喜到快要爆炸，想了好一会才呐呐道：“茶具”。
陈笠赞道：“明智的选择。”
顿时王诜与蔡攸，幽怨到欲死。这不是假装什么的，而是真的很想要，真的心情很复杂，虽然说此时汴京城，知道这种茶具和酒具的人很少，但是知道的人中，就已有人出价十万贯想买下，流出于李家的茶具或酒具，所以，只要得到一套，到时不说十万贯，几万贯出手很轻松的，而一万贯在寸土寸金的京师，就可以买到一套足够好的豪宅。
所以，如果说王诜与蔡攸没有想法，那根本不可能。
而且王诜家里的情况，远没有外表这么风光，家里的一点家资，早因他的风流与应酬败的差不多了，很多时候靠着赵佶的救济支撑下场面。
蔡攸的蔡氏家族虽富有，然而蔡家家大业大，政治投资更是巨大，于是，实际他个人能使用支配的资金和资源其实并不多。
日后蔡攸和蔡京父子闹矛盾，想分家出来单过，还要靠赵佶伸手帮一把，送一套宅子才顺利完成。
……
阳光下，场上有人继续趁着兴头踢着球，陈笠与赵佶说着话，有丫头拧了湿毛巾，上前来分别地帮陈笠与赵佶擦了擦汗。
赵佶一愣，正异样地看着那种明显很稀奇、但触肤时，超柔软超舒服的毛巾时。
那边陈笠手里忽然出现一幅太阳镜，然后递给赵佶。
赵佶顿时一阵头皮发麻，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地，猛瞪着那幅太阳镜。
只看到那太阳镜，在阳光下反射着瑰丽的光芒，镜片极薄，上面还似有流光，而且整幅太阳镜优美之极地，在每一个细微处都展现出一种巅峰技艺之美，让人情不自禁的喜爱与珍惜，无比的喜爱与珍惜。
一时间赵佶都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了，呆呆地接过太阳镜后，却看到陈笠又拿出来了一幅，然后给自己戴上。
再给王诜、蔡攸、高俅每人发了一幅太阳镜。
陈笠总算是给王诜、蔡攸发了点见面礼的福利。
然而一时间王诜、蔡攸、高俅都顾不上那种忽然的惊喜。
而是一个个直冒冷汗，眼睛暴突地盯着陈笠的那只手，场面上的气氛一度十分的诡异。
其实赵佶、王诜这些人，并不是没看过那些变东西出来的戏法，在古代也是有魔术师的。
然而看那些宫廷与江湖术士，无中生有的变东西，与陈笠变东西那是两种感觉。
陈笠这里要来的自然得多，惊悚得多，甚至他们没看到陈笠有什么动作，一幅太阳镜就出现在手里，再手指一伸，又一幅太阳镜挂在手指上，光天化日之下，要不要那么吓人？
而对于陈笠来说，其实真的是想偷个懒，不想假装又到仓库里转一圈，再拿出来，而仓库里其实也什么都没有，因为陈笠也知道自己的东西，在大宋是个什么价位，如果把那些物品放在仓库里，很难说会出什么样的事。
不怕一万，就怕万一，所以仓库里根本没放任何物品，要想拿出物品的话，就必须他自己去仓库里假装转一圈了。
只是现在除了大宗交易，陈笠已经不太愿意那么去做假。
于是，一些小物件的，当面拿就拿了，没什么好说的。
但他没什么好说，甚至麻木习惯，可赵佶这帮人，似乎终于明白，什么叫青云异人。
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，不管是赵佶还是王诜，对陈笠的态度才出现了根本性的变化。
从听闻到目击，再到完全的信服。
陈笠看到赵佶他们那惊心乱想的样子，摇摇头道：“只是小小的障眼法而已……在江湖中，有很多骗术，翻开历史，我们也能看到很多古人的智慧，比如说，在乱世中，一个大家族，他们会分别押注，家族中最优秀的人才，分别投入到那些乱世枭雄门下，如此一来，不管时局如何变化，那些家族最后都是赢家……端王，我听说，有人跟你说，吉人当继大统，其实也是一个道理，说穿一文不值，在当今只有你与简王，都有可能，那么只需分别押注，在简王那只需说继大统当是衣人之类的……如此一来，不管你们两个，谁继大统，他们都说对了是不是？王爷你要明白，他们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个势力团伙……”
恍若有一道惊雷在心中响起，赵佶顿时脸色灰白一片。
王诜只觉天地色变，在阳光下的陈笠，那么的恐怖如斯！
高俅与蔡攸，遍体发寒，只觉陈笠在那一刹那间，变得不真实起来，站在那仿佛只是一个透明的虚影。
陈笠摇摇头继续对失了魂的赵佶道：“但你也不要灰心，其实道理很简单，甚至可以说洞如观火，相信驸马都尉已经跟你阐明其中道理和原由……故而，王爷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心养气，而不是到四下乱串乱搞，平白落个轻挑的评语……”
什么道理和原由？其实连蔡京都早早的看出来了，所以在向太后还没成为后宫之主时，就大大投资。
只因为高太后需要一个继承人，需要对自己身后家族的一个保障。
于是向太后的崛起，其实最初就是全盘接管了高太后遗留下来的政*治资产，包括很多隐形的资产，也因此向太后才有能力有那个能力、实力，继续压制当今皇帝的生母朱太妃。
能想象出自己的儿子都是皇帝了，而自己却始终只能是一个太妃的朱太妃，那种心里委屈和幽怨吗？哪怕是一个名义上的并列太后之名，或许朱太妃心里都会好受很多。
但是……
所以北宋的赵氏皇庭，是一个很有意思，很有味道皇庭，当前这样一个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局面，与宋仁宗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力，也不无关系，否则就可能不是这样一个相对温和安稳，但让人上不能上，下不能下的境况。
也就是说，宋仁宗巨大的影响力，甚至影响到了赵煦这一朝，甚至很可能也影响到了赵佶的时代。
因为善待身边的人，就是仁宗的一大特点，赵佶可能别的没学会，可这一点却学的很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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