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
新雨海棠树上压,
红楼小客璧人佳。
苍剑云袖迹天涯,
潇风暮马落梨花。
龙衍国建都东陵,自从边关安定下来,数十年之间,民生安乐,江湖也风平浪静,有此契机,农业商业得到迅猛发展。特别是近些年,东陵帝都的文化产业依托商业的繁荣大力发展,很多文人学士得到敬仰和钦慕。在东陵第一楼红楼的大厅题着一首诗,一首当今皇帝读了也惭愧不已的诗。
“这首诗啊,叫做《牧云歌》,说的是一个女子跟他心爱的男人退隐江湖,清风骏马浪迹天涯。”
“他们还是在红楼相识相知哎!”
“你们不知道吧,这个女子是当年开国女将军,消失在西域战场的梦千玥梦大将军。”一个白胡子老头低头抿着小酒。
刚才说话的食客继而问道:“那男的是谁?”
“是一代豪侠花君恪!”
“啊!”红楼大厅内吃饭的食客们听到这个名字都大惊失色。如此说来梦千玥和花君恪才是真心相爱,怪不得花君恪退隐江湖消失不见。
一个客人突然想起了什么,大声问道:“那皇上岂不是拆散鸳鸯,也难怪世人皆知皇上和梦将军结为夫妻,却从没听说他们的佳缘往事。”
白胡子老头怕说多了惹火上身,起身就走,待老头踱到门口时,留了一句:“此诗流传了十来年,你们可知作诗者乃为何人。”
“是谁?”刚刚那个呆呆的客人看着白胡子老头的背影问。
“哈哈哈。”
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,红楼的生意兴隆,每日从这道门槛走过的人数以千计。其中不乏高官贵族,不缺乡绅巨富,有的是江湖门派,也有朝廷命官,不过红楼的做派惯有一套,即不敬高官,不礼富豪,不慕名利,不图钱财。虽然红楼名满天下,但只接纳礼貌贤德之人。
“这就是皇帝老儿吃饭也得付钱的所在?”
红楼门外,一个白衣青衫的少年才子,轻轻低语。他眉如柳叶,笑似菡萏,肤白如凝脂的脸颊,乍一看还以为是从哪坐仙山误入凡尘的仙子。乌黑长发束于后颈,一把白扇点缀才子书生气。举手投足之间,尽显得意春风明媚山水男儿真颜色!
“小公子,这……”
“还叫我小公子!打你。”他回头将合起来的扇子轻轻拍打了下书好的额头。
“我错了,公子,这是红楼,天下第一的红楼。”书好就是被拍打了下额头,脸就突然间红了起来。
十年春秋,风月仍然,但人已不再。每每想到父亲和那个女人的愁肠往事,花离洛便如鲠在喉,如石堵心,久久不能自已。
“进去看看。”花离洛鼓起勇气,朝这个父辈相知相爱的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迈了进去。身后跟着的是十几年来伴他成长,护他左右的流苏、水月、清芳和书好。
红楼的小二很识趣,看见来者非富即贵,立即笑脸迎上,低着身子,喊道:“这是哪里来的美公子,里边儿请。”
正在吃着喝着的客人闻声看去,皆怔住了,张口的张口,瞠目的瞠目,不论男女都呆呆的傻傻的看着这个美少年,虽然这美少年身后还有四大美女,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个少年身上,在他的脸上。
“他怎么生的这么好。”
“世间还有玉雕的人儿?”
“比女人家都美。”
众人纷纷乱语,男的女的,老的少的,皆是无尽的赞美。在红楼,从没有人可以引起这样的轰动。
仅仅是因为容貌吗?
还是……
“我家公子想请红楼楼主找个人。”
“花小公子这一首诗,在我这红楼,在天下流传了十年有余,怎么今日才肯显露真身,让我等膜拜仰慕。”不见其人,先闻其声,果然是红楼楼主墨雪妃妃的风格。
“姐姐也喜欢讲世俗人的客套话吗?”花离洛微微一笑,柔情万分。
“花小公子,我红楼是做买卖的地方,可找不了人啊。”
“是啊,你们红楼可是什么都敢买,也什么都敢卖!”花离洛语气强硬,直逼墨雪妃妃的要害七寸。
墨雪妃妃慢慢从二楼木梯缓缓踱步而下,她一身粉色花袍格外美丽,像极了百花簇拥的仙子。偌大的大厅里,所有吃饭的客人此时已成了看客一般,都盯着红楼楼主和这个美少男看。
墨雪妃妃轻轻的挪着步子,一步一步身姿曼妙。她走到花离洛面前,摸了摸花离洛的额头,一旁书好想上前阻止,被流苏挡住了。
“我这里……是有关于你爹的消息,你真想要?”墨雪妃妃声音清甜,但是此刻她说出来的话,却隐藏其他意味,不禁让人深思揣摩。
花离洛自幼便机智过人,此时十八九岁的他,虽比不了天下杰出智者,但也没谁能迷惑的了他的心智。
“买我爹的消息,恐怕不是用钱就可以的吧?”花离洛已然窥探墨雪妃妃的心机。
“哈哈哈,花离洛就是花离洛,的确,红楼不缺钱,我也不会从你这儿要钱。我墨雪妃妃不是俗人。”
“那你要怎样?”花离洛问出来,便有些后悔,他突然想到红楼一方面做酒肉生意,一方面广纳天下人才,其中不乏凶犯大盗,狂徒娼妓,很多人跟红楼私下都有不明不白的交易。花离洛突然觉得墨雪妃妃可能会让自己身陷囹圄。
“也没什么,花君恪的消息我现在就可给你,但是下月的天下书会我希望你参加,务必拿到第一名。”
墨雪妃妃此话一出,在场众人不禁骇然。天下书会,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。它是龙衍国开国后第二年,便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才子竞选,如果能从中获得头魁,不仅得到天下人的认可,也会得到皇帝的赏识,从此被冠以天下第一才子的称号。
什么功利虚名花离洛从来都不看重,要说去和俗人去争抢这虚妄的头衔,花离洛是无所谓的,他可以轻松击败他想击败的人。但那个天下书会,在花离洛看来,饶是无聊,且会让他见到不想见的人。
“小孩子,这次天下书会你势在必行。虽然你会遇到你不想见的人,但是有个人,却是你的命中注定,你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人。”墨雪妃妃话里有话,好像这次天下书会是特意指点花离洛去的,难道她是出于好心?
花离洛想了想,好像对自己没有什么坏处,就索性答应了吧,正好可以从墨雪妃妃这里探查到自己父亲的下落。
“红楼楼主,我既已应了你的要求,那我所求之事……”
“别急,今日趁着大家都在,我便把这个消息公诸于世了吧。”墨雪妃妃似乎并不想只告诉花离洛一个人,她转身缓缓走上楼梯,站在木梯的中间部分。
“墨雪妃妃!你这‘买卖’不地道啊”花离洛语气变得强硬,流苏跟水月上前几步,怒视红楼楼主,似乎只要花离洛一声令下,她们二人便会武力制止墨雪妃妃。
墨雪妃妃毫无惊慌的神色,淡定自若,面露微笑的说:“我只是觉得令尊这桩美事应该让天下知晓,毕竟我红楼墙上所题这首诗享誉天下十年,至今大家也想知道它所写的主人公是什么境况吧!”
听墨雪妃妃这样讲,一旁的一个客人,看起来像个江湖中人,他接茬问道:“楼主,我是粗人,只知道这首诗讲的是大侠花君恪,却不知到底是何意思,今日楼主能否指点一二?”
“何大侠莫急,今日大家有福气了,你们眼前这个美少男花离洛,他是花君恪的儿子,也是这首诗的作者,就让他为大家解释一下这首诗。”墨雪妃妃引导众人看向花离洛。
花离洛似乎不是很情愿,也有可能是不打算买红楼楼主的账。他让书好把凳子擦了擦,自己坐到凳子上,白扇轻摇,不理等着的众人。
过了约摸一小会儿,他给书好使了个眼色,书好这才开始为大家讲解:“各位,且听我慢慢道来,若是言语有不当之处,望大家见谅海涵。诗中所写红楼小客是当年还未成名的花君恪,璧人则是我龙衍国开国将军梦千玥,他们二人在红楼结识,相知相爱,后来浪迹天涯,鲜衣怒马,甚是快活。”
一个客人忍不住问道:“那为何梦千玥随后却跟随我国皇帝?”
“造化弄人吧。那时正值我中原战乱,百姓民不聊生,梦千玥为国出力,看到那时还是侯爷的龙腾有治国安邦的能耐和气魄,就誓死跟随。她把小爱藏了起来,把大爱献给了国家。”
听着书好清脆甜美的声音说这些已故之事,花离洛不禁有些感怀,父亲最爱的女人虽然不是自己母亲,但他重情重义,对母亲曾经并无半点不好,如今还为了消失的梦千玥,远去西域,这等用情至深,实在不易。
“……只是,苦了大侠花君恪,他和梦千玥梦将军约定的潇风暮马醉剑天涯恐怕没机会实现了。”书好说着,情绪也渐渐有些低沉,其实不只是她,在场众人,听着花君恪和梦千玥这段往事,都实在有些感伤。有谁会想到,花君恪曾经和开国将军有过这样一段往事,而如今皇帝龙腾和梦千玥的女儿已经有和花离洛差不多大的年纪。这实在让人觉得命运太过捉弄人。
“谁说他们没机会潇风暮马醉剑天涯?”墨雪妃妃终于开了口,她等大家都面朝她,她才慢慢说道:“我得到消息,当年消失在西域的梦将军并没有死,五年前,她在西域一个小城里被花君恪找到。”
“那怎么不回来?”听见父亲找到了他想找的人,花离洛有些激动,他突然站起来朝墨雪妃妃问道。
“自然是回不来,或是不想回来,不便回来。”
花离洛万万没想到墨雪妃妃这样讲,其实想想,不回来也好。反正母亲已逝,父亲一个人有些孤寂,好在他终于找到曾经深爱之人,那就让他们在西域无人搅扰的地方流连快活吧。
有些时候,花离洛是有些羡慕父亲的,他可以找到惺惺相惜之人,虽然彼此曾有缘无分,但好在今时今日他们可以有一隅能安然无事的作伴生活。
“公子,师父想必在西域也不想被打扰吧。”流苏身为大弟子,一向是最懂花君恪的人,现如今花离洛的所思所想她也能猜个大概出来,她知道花离洛一心想让他父亲活的自由活的快乐,活的像个豪侠而非散人游侠一般没有归宿。
“鸳鸯仙侣,自在斐然!”花离洛笑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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