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8.好斗的书生
堤坝上本就人多，见到有好戏看，周围立刻围了一圈人。
那读书人长的文质彬彬，身穿粗布白衣，头戴帻冠，长袍上还有几处破烂补丁，竟是个不得志的书生。
“哪来的穷酸，吃饱了撑的。”
“必是这船娘的相好！原来这船娘不肯让步，竟是在等小情郎。”
“哈哈哈哈！自古才子配佳人，你俩倒是好，穷酸配船娘！”
家丁们哈哈大笑，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，但苏青却敏锐地观察到，这书生虽衣着简陋，但却有修为在身，是个开了一脉的修士。见到这书生出马，苏青反而不急了，揣着手站在一旁看戏。这书生虽说修为低劣，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修士，这一群家丁奴才看起来人多势众，但通通加起来，恐怕也不是书生的对手。
“什么人，敢管老子的事？上！给我抢船！”那王老爷大怒，他平时横行雁北蛮横惯了，如今带着家中子嗣前来参加仙会，哪里顾得上其他，对众家丁一声令下。周围的家丁们立刻一拥而上，将船娘推推嚷嚷地赶下船，又企图抢夺船桨。
“大胆！”那书生面上一红，怎能眼睁睁看着家丁们欺负人，他伸手挡住众人，去护那船娘，大喝道：“光天化日，朗朗乾坤，你们胆敢动手……”
砰！话说了一半，鼻子已经挨了一拳，书生哎呦一声，被这一拳打的眼冒金星！鼻涕、眼泪、鼻血，齐齐涌了上来。
书生挨了一拳，却不依不饶，捏紧拳头要与家丁们干一架，被一众家丁围在中间，又踢又打，他慌忙护住头弓着背，在拳脚中被推来扯去，一顿拳脚下来已是头破血流，鼻血横流。
“他不是……这是我的船！别打！你们……别打他！他不是我情郎！”船只被抢，书生挨打，船娘却被人扯下船，她执拗地捏着船桨死不撒手，急的几乎哭了出来。
“打！忒娘的死穷酸，敢管老子的事！”看到书生挨了揍，王老爷也不墨迹，在家丁们的簇拥下上船，还未踏上船板，发现边上多了个人，拦在他面前，挡住他的去路。
“又来个不知死活管闲事，哪来那么多的贼厮鸟，今天在这雁北的地界，老子与郡守是相熟之人，就算是再来个十人，老子也不怵！”见到来人近在眼前，王老爷一瞪眼。
来人正是苏青，他一靠近，扬手，“啪”的一击耳光狠狠地扇在王老爷的脸上。王老爷被一记耳光扇地直发蒙，还未站稳，又被拎住衣领丢到一旁。
“滚……”苏青又一脚踹在他身上，“快滚，别碍人眼，否则郡守来了也救不了你。”
如此倒不是逞威，自从成为修士之后，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上这些凡人了，这王老爷开口闭口就是郡守，可郡守也只是个凡人，又怕他个鸟？
王老爷闻听此言，脚底一个踉跄，大怒，“找死！来人……往死里打，出了事我担着！”见到老爷被打，后面一群家丁立刻弃下书生，围了上来。
为首一个胖大黑的壮实家丁晃着膀子逼近苏青，走到近前，“你这小子，居然敢碰俺们老爷，哪只手打的？今日俺黑虎却是要卸了你的一只手……”
“要一只手？为何不要我一条命？”苏青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呵呵，你这小子好胆
量，命俺黑虎是不要的，为了十两银子犯不上，俺……”话未说完，一个拳头迎面砸来，湖畔边一阵鸡飞狗跳，不多时，苏青面色轻松地走向王老爷，身后的地上躺了满地的家丁，呻吟不止。
“你…你……你别过来，我与郡守是……”王老爷惊恐后退，突然两眼一花浑身一轻，发现自己飞了起来。飞起来的不止他一个，还有那些躺在地上的家丁们……噗通！噗通！十几个人掉入湖水中。
”救命！”
“我…咕嘟……救我，我不会水！”
一群人在湖水中扑腾挣扎，发出求救声，有负责维持仙会秩序序的官府船家见到，驾着舟过来，逐一展开施救……
“你没事吧？”苏青这才扶起书生。
“没事没事。”书生抹了把鼻血，额头磕破，眼圈青了一只，“皮外伤而已，幸得阁下相救……”
“客官，您终于来了。”船娘见到苏青大喜，凑上前来，从怀中取出一条绣了荷花的手绢，擦拭书生脸上血渍。手绢是从船娘怀中取出，带着一股清香，书生燥地满脸通红，一个劲地说没事没事。
苏青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，以他的见识，自然能看出来这船娘对书生有点意思。
前世之中，某位大诗人曾有“赤汗微生白雪毛，银鞍却覆香罗帕”的诗句。在女子之间义结金兰时，会以手绢作为信物，故也称作手帕之交；在这个世界中，手绢是女性非常私密的物品，不单单只是擦拭的作用，还具有象征的意思。这船娘拿出手绢来给书生擦拭血迹，也难怪书生脸红地跟猴屁股一样，鼻血越擦越多，怎么都擦不干净。
没急着打搅二人，直到书生起身，苏青干脆邀请同行，共赴仙会，书生略一犹豫，点头应允，三人一齐上了小船，往湖上飘去……
…………
船娘扳桨并不用力，但是小船在湖面之上静走，颇为迅捷，不一会儿就靠近了湖中央，前头闹闹嗡嗡地排列着不少船只，偶有官府乘船，往来穿梭，颇为壮观。
反正要排队等会，苏青呵呵一笑，从乾坤袋中取出包裹：一只熏肥鹅，四个酱蹄髈，三斤卤牛肉，还有不少开胃解油腻的时蔬小菜，再取出两坛高粱酒。
摊开包布铺在船上，把吃食一衣摆上，才道：“这里排了那么多船，怕是要等到天黑，反正仙会晚上才开，不如咱们先喝酒吃肉。”
船娘婉言谢绝，书生倒不矫情，谢了一声，作稽道：“在下郭尾生，翰书阁弟子，开一脉，不知阁下如何称呼？”
翰书阁是个什么地方苏青不清楚，但大概能猜的出来，应该也是个修行势力，但这还是第一次被称为前辈，“在下苏青，开八脉，来自风雨楼。”
郭尾生愣了一下，连忙敬酒，一番动作引得小船摇晃，“原来苏兄是帮会弟子！风雨楼遍布楚国，可是能与月影派那些门派互相抗衡的帮派，久仰大名。”
“不必如此，你我同为开脉弟子，大家其实也差不多。”苏青忙道不敢，他来自前世的影响，骨子里是认为人人平等的，不会对所谓的权势卑躬屈膝，对修为高的前辈他保持应有的尊重，但也不会唯唯诺诺，见到这郭尾生如此大动作，倒有些不自在，但他也明白，风雨楼对翰书阁来说，已
经是大门派了。
“差远了，我仅开了一脉而已。”郭尾生挠挠头，但既然苏青不在意，他当然不会将修为差距当回事。
“郭兄既有修为在身，为何任凭那几个狗腿子任意欺负？难道翰书阁有相关法令，禁止对凡人动手？”很少见到凡人揍修士，苏青十分好奇。
郭尾生叹了口气，喝了杯酒，也不隐瞒，“不瞒苏兄，我在翰书阁之中，根本没有修炼功法，自从感气之后，便整日抄袭书法，背诵经典，这是我翰书阁一贯的传道之法，对于修为而言，在领悟而非修炼，这次出丑，却是让苏兄见笑了。”
在领悟而非修炼！这倒是新鲜，苏青还是头一次听说此事，他替郭尾生添上一杯酒，“何来见笑？郭兄明知不敌，却依然挺身而出，苏某佩服。”
“哈哈，苏兄莫要捧我，实话实说，我也觉得入错了门派，难以在江湖上出人头地，甚是懊恼。”郭尾生倒是坦然，嘴巴上说懊恼，却还笑的出来，“风雨楼弟子遍布楚国各郡，可不是我翰书阁可比的，我翰书阁每年收徒仅取一人，而且不看资质看缘分，时至今日，门中同辈弟子尚不足三百人，最终能领悟突破筑基者，恐怕也就二十上下罢了……”
“这么少？”
郭尾生苦笑道，“就是这么少，而且普遍修为低劣！别看我才开一脉，已经比那些刚刚感气的同门好太多，而每突破筑基者，几乎都是七八十岁以上的老前辈，像苏兄一样年未二十的，大多修为都与我一样，都停留在开脉一层呢……”
弟子质量这么差！那这翰书阁的势力地位想必不会高到哪里去。苏青当然也不会嘲笑他，他是散修出身，当然知道加入门派已经是比散修好上太多太多，像那汝南郡遇到的渔翁，一把年纪了修为还在四五层徘徊。
“那郭兄来龙游仙会……”
“当然是来看热闹的！每次龙游仙会召开，可不只是仅为了选人，各门派为了抢夺天资出众的弟子，会先夺取排位，排名愈加靠前，能选入门的弟子愈多，几帮人你来我往互相出手，瞧起来甚爽！”
“竟还有争斗？”苏青诧异地看着他，突然发现这郭尾生虽然修为低劣，又在翰书阁这样不善争斗的小门派，但是却生性好斗！有一腔热血，满脑子与人动手打架的念头，也难怪明知不敌还与人硬刚，这根本不济事。
“那是自然，门派自古以来就是纷争不断，凡是能碰上的，自然是打一架！哎……可惜我翰书阁势力低微，无法参与这种盛会，不过就算参与了，恐怕也只能垫垫底，当做炮灰……我听说你们风雨楼这回也来了人，不会就是苏兄弟你吧？”
“风雨楼来了人？”苏青闻言一愣，自从别了路远行之后，他与风雨楼根本没联系，没想到还能在仙会遇到组织！
郭尾生瞧他反应，嘿嘿一笑，他多喝了几杯酒，说起来也不顾及什么，“不是我说，贵帮这种以堂口为主的行事，虽然人多势众，但实际上还是略有松散……堂口之间还明争暗斗，这在修行势力之中也算的上是骨骼清奇。”
苏青不置与否，默默喝了杯酒，他当然知道风雨楼别具一格，但这也没办法，像他这样的散修出身，来历根本说不清楚，恐怕难以加入那些正规的宗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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